成戚

笔下难成河

【织太】吻在世纪末的钟声前(2)

神夏梗

文笔粗糙,食用愉快


4


  “军人的第一要素是处变不惊的态度。”


    新兵时期的担任教官这样说时,眉峰间堆砌起粗糙的沟壑,压在下方沉如千斤的目光透过几乎凝结的气氛扫过他的身体,将仿佛震散了空气一般凌厉的断句,深深刻进了织田的记忆里。


   尽管如此,对于一向严谨的依照这句警言行事的织田作之助,今天遇到的变数也未免多到了令人想要吐槽的程度,虽然他并不习惯这样做。


  但显然有人已经忍不住了。


“太宰,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收敛这些奇怪的趣味!”烟雾渐渐散开后,坂口安吾忿忿的用手帕擦拭着沾着粉尘的眼镜,开始对自己头脑一热的不智行为感到后悔,怎么可能成功呢,他早就该意识到的,能够忍受太宰性格的人大概在三维空间是没办法找到的了这件事。


  “织田先生,实在是抱歉,今天还是先离...”


   他眯起眼睛努力让目光聚焦到一边的人身上,却意料之外的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惊讶的情绪或是怒气,相反的,在他有些模糊的视线中,织田作之助平静的神色里反而掺着一丝探究,望向敞开的室门内。


  “恩?感兴趣么。”


  察觉到他的目光一般,捏着面具的少年拍了拍身上虚黏着的粉尘,笑吟吟的问道。织田则被他的话点的回了神,迅速收回了视线。


   “抱歉,失礼了。”织田有些歉意的回答道,他的举动的确有点逾越,无论是在交谈中出神还是擅自探究他人的私人领域,但刚刚粉末的爆炸速度的确令他惊讶,即使是他这样受过训练的身体和反应也被相当程度的波及了,可以说相当优秀的机动性让织田忍不住习惯性的寻找起爆炸的源头。


  “嘛,一些小玩具而已,正如安吾所说,是我的兴趣啊。”似乎看出了织田的想法,名叫太宰的少年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拎出一块淡黄色的手帕,又向前走了几步,将它递到安吾的手里。


   “用这个擦一擦吧,不然残留物会腐蚀镜片哦。”用着人畜无害的语气,句意却让对面的人的眼神瞬间气恼而紧张起来,而他只是动作流畅的低头掸了掸白色医师袍上的粉末,向他们招了招手,脚步轻快转身走进了屋内。


   “无论怎么样,先进来坐一坐吧。”


5


  门内也同样残留着蓝色的粉尘,所属实验室的名头并没让它幸免于难,爆破的粉尘覆盖了整个地面,但织田也观察到,门内还有一扇密封良好的玻璃门,在门前,太宰拿出了两根像粘毛棒一样的滚轴,好让他们的衣服不再像从化学试剂里捞出来一样狼狈。


  “简直就像童话里的蓝色小精灵一样。”


   在织田用毛巾擦脸时,太宰饶有趣味的评价道,并理所当然的遭到了安吾的吐槽。


   “到底是拜谁所赐啊?!”


     等到他们完全弄掉了身上的粉末,太宰转身去按门锁上的密码,一面脱掉身上的医师袍丢在一边,露出了里面合身的白色衬衫和西装裤,然而袖子挽起的部分下却凌乱的缠着纵横交错的绷带,看到这样大量的绷带,织田不禁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少年的后脑,那里也缠着一圈圈白色的痕迹,根据他的记忆,它们是顺着耳后蔓延直到右眼的位置,遮去了少年大半的右侧脸颊。


    “咔。”


  没容他思索下去,玻璃门已经缓缓向两边展开,过亮的白炽灯光让织田的眼睛微微刺痛,等到适应了亮度后,他渐渐看清了室内的布设,两张长长实验台占据了中央的好位置,上面陈列着各种标本和探测仪器,墙上的一排柜门随意的敞开着,露出里面各种奇怪的容器和试剂,而太宰正踮着脚在其中一个柜子里翻找着。


  “茶,咖啡还是汽水?”


  “不,我们就不用了。”安吾急忙摆了摆手,他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了,谁又能预料他这位喜怒无常友人的微妙想法呢,不管那会是什么,他都不希望自己是点亮它的那个人,看见太宰兴意阑珊的收回手,他又稳了稳心神,才努力使声音庄重下来。


  “这是我大学时的朋友,织田作之助先生。”


   听到自己的名字,织田收回四下观察的视线,下意识的将脚跟并拢端正了身姿,少年正准备摆弄那些透明盒里的标本,闻言抬起头,盈着鸢色的瞳眸在他的身上轻而快的一掠,随即点着头把手下的标本推到一边,捞起搭在一边实验桌上的黑色护肩风衣披在身上。


  “哦,这样也好,我在这里的工作不多了,刚好可以一起去看房子,不过我们得快点,说真的,在伦敦的交通高峰时段那些路就像得了慢性血栓一样,会让我们错过哈德森太太的红茶和刚出炉的手指饼干,她说好了要帮我加双倍糖进去的。”


    “什么?”


   人生第一次的,织田以为自己的理解力出现了严重问题,要么就是哪一段电波干扰了他的意识,让他忘记了他们本该出现的洽谈阶段,他疑惑的把目光递给一边的友人,对方则做出了一副显而易见的无奈表情,并且耸了耸肩。


    相比较这边仿佛凝固的时间,少年的动作则相当利落迅速,先是从口袋掏出揉成一团的围巾在脖颈上绕成松松垮垮的一圈,他又低下头在手机上匆匆的按了几下,那是台小型又老式的黑色按键机,随着打字的手指发出认真的“嗒嗒”声,似乎证明着他专心致志的主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愈发浓郁的困扰气氛。


  “好了,实习生马上就会过来整理的,我们可以出发了,让我看看时间...”


  “抱歉,关于这个。”织田作之助不得不开口止住了对方的话头,在进度单方面急剧加速的情况之下他别无选择,他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成年人的稳重靠谱来减少自己问题里诡异的成份。


“我们刚刚有谈到房子么?”严格来讲,他们完全没说上过几句话,事实上,就算是小学生的读本只怕也比那有营养内涵多了。


“恩?难道你不想合租房子吗。”整整围巾上的褶皱,用着分明完全笃定的语气,太宰治把手机放进口袋,望着他问道。


  “的确如此,但是我们似乎还没有具体谈论到一些问题。”略一思忖,织田还是把自己的问题继续了下去,并且用上了更具有说服力的论据。“比如,我们没有确定租金的分配。”


    饶有兴致听着他解释的人则伸出手在下颌上点了点,神色间舒展开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原来是关于这个,安心吧,我很清楚你的经济水平,你会负担合理范围内的租金。”


  “很清楚?但我们只是才见面而已。”织田怔了怔,继续问道。


“足够了。”少年向着玻璃门的方向走过去,手指轻轻搭上密码门的开关按钮。“新近退伍军人,资质优良,在境内无亲属家族,稍有些经济拮据,急需住处。”


“而我,很抱歉刚刚来不及完整介绍,太宰治,一个住在贝克街221B并且急需室友的咨询侦探。”


  玻璃门缓缓向两边退去,少年噙笑的目光向他的方向转来,织田感到这目光里似乎掺有一点小小的得意之色。


“楼下的出租车已经在等了,一起吗?我的室友先生。”


  


6


  即使稍微磨蹭了一段时间,他们依然在太宰向他描述完房东太太的各种招牌甜点之前到达了目的地,太宰治轻车熟路的带着织田在错落着各式门户的街上走上一处台阶,漆着偏暗的颜色让人感觉威严肃穆,而显然这并不代表房东太太不是一个和蔼的人,或者说,和蔼的过度了,她热情的把他们引到圆桌前,给他们递上饼干和红茶,并且在向他寒暄时提起她的毯子,髋部以及去世的丈夫。


“啊,还有件正事,my boy。”停住向织田源源不绝的问候,她对着太宰叫道,用沾着面粉的手指向楼上的方向。“我想你有委托人来了。”


  这句话显然在少年身上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在织田的目光中,太宰治放下送到嘴边的手指饼干,倚在木椅上的慵懒身形兴致勃勃的端坐起来。


“什么样的人?”意外的,他并没有急着上楼去,反而津津有味的问道。像是一个收到礼物的小孩子,不急于打开反而轻轻晃动着包装盒子,就像在试探礼物的份量。没来由的,织田这样想道。


“哦...是个可怜的年轻女孩,眼眶和脸颊全部红着,在门口的冷风里狼狈极了,不过我刚刚给她送了一点红茶,应该会让她感觉好些。”


  善良的房东摇着头叹息到,声音里带着年长女性的多愁善感,她一边说一边抚着心口,并像做祷告一样的画着十字。


  “有意思,显然是走投无路的样子。”舔了舔沾着糖霜的嘴角,问题的主人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一样站了起来,喃喃念着。


   “来吧,到我们出场了。”


    直到他自然的牵住织田的手,织田才完全意识过来,自己正是被包括在这个复数主语的含义之内的那个人。


  “但我并没有任何做侦探工作的经验...侦探先生。”


    思忖一瞬,织田还是选择用了这个更加正规的称呼,即便已经知道对方拥有着见面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就把两人的关系升级成为准室友的高效率逻辑。


显然的,他的回答让对方的高速运转的逻辑出现了卡顿,无故承受了敬称的少年脚步一滞,向他投来困惑的目光,随后轻轻摸了摸自己下颌光洁的轮廓,露出释然的表情来。


“就当做是室友之间的相互帮助吧。”


带着期待礼物一般神情的侦探先生嘴角微挑,转头望向楼梯延伸的尽头。


“只是些最简单不过的小事罢了。”


7


据说人与人个体之间注定会存在认知差异,织田并不是研究这方面的专家,但自从他踏入二楼的新天地开始,他开始意识到,他和太宰治对简单的理解,一定存在着不小的差异。


事实上,整个房间几乎都写满了不简单。


带着枪孔的墙壁,凌乱的书桌,插着拆信刀的文件,壁炉上张着嘴的骷髅头,以及一个抽泣不止瑟瑟发抖的委托人。


“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话,太宰先生。”


少女微微发颤的声线带着一丝哭泣过后的嘶哑,哈德森太太显然高估了红茶对亚洲人的安抚能力,看着那眼角残留的湿润又隐隐有了决堤的趋势,织田开始思考起自己是否应该下楼去借一些纸巾。


幸好,在他付诸行动之前,少女用捏在指间的碎花手帕拭干净了眼角,又将它紧紧攥回手心里,泛红的眼睛满含祈求的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绷带侦探。


“有人想要杀掉我,他们已经杀死了我的哥哥,也会杀掉我的。”


说完这句,她似乎又抑制不住害怕的心情一样哽咽住了声音,捂着嘴剧烈的喘息半晌,才勉强吞下哭泣的欲望,只剩下肩膀控制不住颤抖流露出她激动的情绪。


而对面的少年则专心致志的玩着手里的骷髅,似乎面前的一切不过是电视里的烂俗苦情,是和他不处于同个空间,完全无关的事情。


“这并不是一个玩笑,太宰先生!”


少女涨红了脸提高声线,努力的用自己的声音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手上把玩的动作轻轻一顿,被委托的对象仿佛终于有了领悟一样抬起头,看了看她挣的通红的双颊,便又在对方希冀的目光中不为所动的继续摩挲着骷髅凹凸不平的头盖骨,甚至凑近了细致的吹去那些沟壑里面残存的灰尘。


“抱歉,”在女孩再一次濒临情绪崩溃的边缘时,织田终于开口了,他走到太宰的身边坐在,微微向前倾着身子,递过一张他终于找到的纸巾。


“我们十分理解你的心情,可以把整个事件的始末详细描述一下么。”


或许是织田认真的表情很具有说服力,少女拢了拢凌乱的棕色卷发,接过纸巾掩住口鼻,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些,声音也不再是由颤抖的气音拼凑起来的样子。


“刚刚失礼了,先生们,初次见面,我叫做清川丽子,是清川正的妹妹。”低头致歉后,她用着有些沙哑的声线继续道。“我们兄妹的生活不算富裕,为了在伦敦这样的大都市里,勉强能够活下去,哥哥时常在外面做工,很少回家,我也会在家里接一些针线活维持生计,但在两个月前,哥哥的雇主找到了我,带着他的骨灰。”


她的手指绞在一起,慢慢摩挲着,像是努力的抵抗着涌上来的悲伤,把注意力转移到描述的表达上来。


“我买不起像样的墓地,就把哥哥的骨灰留在身边,虽然赔偿金足够慷慨,但仅仅足够维持有限的时间,我开始为了生计出去找零工,每天很晚才会回到家。”


“之后家里就遭到了偷窃,那天我回到家,看见所有东西都被翻动的乱七八糟,甚至连卧室的木质地板都被撬碎了一块。”


叹息着摇了摇头,她捻着垂下肩膀的一缕发尾,似重温起那时震惊无助的心情。


“丢了许多东西,包括我们这几年攒下来的积蓄,反而是被我放在哥哥相框后的赔偿金没有被偷走,我当时只觉得那是普通的偷窃,是不幸命运里的又一个残酷的戏弄。”


“但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对么。”


在一边一直百无聊赖的侦探先生放下了手中的骷髅,目光淡淡瞥过来,落在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上。


“...是的,先生。”


少女像是被太宰忽然专注的反应惊到了,停顿片刻便微低了头,两根食指继续交叉着摩挲,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一声。


“丢失的还有哥哥的骨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拿走那个,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才更像一场噩梦。”


“有人试图杀掉我,侦探先生。”她颤抖着嘴唇抬起眼,目光落在对面的两人身上,织田可以清晰的看清她眼中的确信和惊惧。


“一开始只是恐吓,内容满是暴力和胁迫,几乎写满了我们门前,幸好我们的房东不会看到这个,她的心脏可承受不来惊吓。”


“房东?”这次是织田提出的疑问。


“是的,先生,她住在我们楼下,是位和善可亲的老女人。”少女用她进门以来最放松的语气回答道。


“你刚刚说她不会看到..”


“因为她是个盲人,先生。”


“抱歉,我绝无意冒犯。”


“没关系,我理解这是为了案件的调查。”做了个无需担心的手势,少女眯起微红的眼角向他笑了笑。


“她真的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一个人照顾瘫痪多病的儿子,也时常来关心我和哥哥的境况。”


“不过这还是惊扰了她。那天晚上,有人来到了我的家,我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进入楼下大门的,晚上它应该锁的好好的。”


“他们带着枪,在敲门之后,他们用子弹打碎了门镜。”


细瘦的肩膀抖了抖,她仰着头闭上眼,双手在胸前合十。


“幸好房东太太听到了枪声和我的尖叫,感谢上帝,她及时的报了警。但当警察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而这不过是个开始,天呐。”她抚着胸口努力平复着情绪,而太宰则用食指轻点着骷髅凹下去的鼻骨,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攥在手里的纸巾。


“继续说下去。”他开口。


“持续的类似事件不断发生,就在昨天,我发现我被人跟踪了,他们大概从出门就开始尾随我,在一条小巷子里抓住了我,用刀压着我的喉咙逼迫我‘交出东西’,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后来我就被敲昏了,丢在那条巷子里,随身的包被拿走,连身上也几乎被翻了个遍。”


“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了,一分一秒都不行。”


“可是没人相信我,警察厅的人只认为是普通的暴力事件,但真相不是这样的,请相信我!”


“是什么型号的枪?”


“对不起,您说什么?”拼命证明自己的姑娘愣了愣,有些迷茫的看向太宰治。


“我是问,那些夜闯者,他们的枪是怎样的。”对上她的视线,托着下巴的少年笑吟吟的继续问道。


“他们打出几发子弹?每颗间隔时间是多少”


“我...我当时受到惊吓,躲进了卧室,耳朵也捂了起来,根本不能确定。”


“这样就只好去现场调查了啊。你觉得呢?织田作。”


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太宰治叹了口气,把被自己盘了很久的骷髅先生推到一边,歪过头去看他亲爱的准室友,轻轻笑道。


“没关系,只是简单的小事而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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